第 13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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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3 章
眼前的小丘上長著一片青青綠草，這是鄉下人家死後的歸宿，沒有墓園的整齊幹凈，也沒有人專門打理。
“我們提前過來，是想著要看看小潮自小生活的地方，然後來把墓地修繕一下。可是聽別人說，他每年回家都會自己來打理，把那些瘋長的草除掉，只留下小草。”宋婉玲感嘆道。
這幾天，他們問了好些人，知道已逝的張家爸媽是本分善良的人，他們對張潮傾盡所有，從來都是愛護有加。
易曜直直跪了下去，給眼前不曾見過面的親生父母磕了幾個頭。這小小的墳丘邊沒有墓碑，沒有標志性的樹，便如他們生前那般樸實無華。他忍不住落下淚來。
“他們去世幾年後我找到了他們以前的日記本，其實他們更想海葬，不大辦喪事。可惜那時候我還小，事情不由我做主，便由我大伯做了主，葬在了這裏。”張潮說。
一旁的秦寒雲搭上他的肩膀，說：“你要是想依著他們的願望，咱們今天就起墳，其他的我來搞定。”
張潮搖搖頭，說：“還是不了，他們在這裏已經好些年，恐怕不愛挪動。而且，我還想多看看他們，要是海葬，我以後就不知道要去哪裏見他們了。”
這時，路邊走來幾個人，在他們這一行人中看來看去，突然眼前一亮，喊道：“潮崽，你落屋了咱不來我屋裏看看咯？”
原來是張潮的大伯張誠和幾個堂兄弟姐妹。
張潮打了個招呼，說：“急著來看爸媽，還沒有回去。”
張誠這些天聽見了好些風言風語，所以一聽人說見著張潮來了墳地，立刻就帶著放假在家的孩子趕來了。
幾個兄弟姐妹朝著張潮打了招呼，見生人有點多，沒好意思湊過去。
突然，張誠看見了易曜，他左右覺得眼熟，心裏疑惑漸起。但還沒張嘴，易琮就走向他，說：“您是張潮的大伯吧？這些年，多謝您照顧他了。”
宋婉玲也面帶感激，對他說：“說來話長，不如我們去您家裏坐坐。”
張誠聽這些人都說普通話，穿著打扮也不似鄉下人，想來也沒什麽好圖謀的，便應了下來。但一看見張潮，便下意識問道：“韓家那個你去看了沒有？沒看的話，等會再來，我帶他們先走。”
張潮點點頭，說：“你們先去吧，我等會就來。”
一行人先離開，此地只留下了張潮和秦寒雲。
秦寒雲問道：“你伯伯也知道韓清？看來老人家挺開明的。”從出發到此地，越走越偏，這個小鎮與農村接壤，並不算發達。
張潮笑了一聲，說：“他不知道，他只以為我們是好兄弟。韓清那裏，總有很多人去看他，所以我並不顯眼。”
秦寒雲說：“這麽說來，他人雖然走了，但卻從未消失，是嗎？”
這話問得一語雙關，在彼此心裏都明白。
張潮並不意外他知道韓清去世的事，輕輕“嗯”了一聲，垂頭往墳地盡頭走去。越過一片面積廣闊的水稻田，穿過兩排煙雲般的楊柳，另一處略顯孤零零的墳頭顯露出來。
因是早夭，所以墳包並不大，甚至是安置在了離家不遠的地方。韓家爸媽失去了獨子，這些年一直在外地打工，但是那些念著韓清的人，把他的墳照顧得很好。
眼淚並不需要醞釀，自然而然地落下，模糊了整個世界。
張潮蹲下身來，整個人控制不住地顫抖。他的手按在了墳包上，仿佛裏面的人還能給他回應。好久以後，他才控制住自己的喉嚨，輕輕說；“我來了。對不起。”
秦寒雲低頭看著張潮，想起自己調查到的韓清的信息，不由得感嘆天妒英才。他沒法想象，如今躺在裏面長眠的少年，曾經是如何地意氣風發，吸人眼球。若是這個人還活著，他恐怕會自慚形穢。他是在優越的家庭條件加持下成長起來的，優秀是一個資質不算平庸的人會有的必然結果；而這個人，生於曠野，長於貧瘠，卻成了參天大樹，蔭蔽身邊的人，是多麽難能可貴！
張潮微微側頭對秦寒雲說：“你能不能先走遠一點，我想跟他說會兒話。”
秦寒雲沒有反對，說：“好，我在那邊等你。”他指了指五米開外的楊柳樹，然後舉步便去。
“你見到剛才那個人了吧？其實我並不喜歡他。但是好像自從你走了以後，是誰就變得並不重要。如果能夠守護自己想守護的人，這種代價並不算過分，只是我心裏，總覺得對不住你。你應該不會怪我，你最怕的是我過得不好，我知道。但你也可能怪我，因為我是在犧牲自己。可是，不管你怪不怪我，等到將來咱們再見的時候，你都要繼續愛我。”張潮似乎在耍賴皮，說著說著自己也笑了。
“周亦他們肯定經常來看你。你放心，他們現在挺好的，心思變多了，在我面前也打馬虎眼，還以為我看不出來。哪裏有什麽碰巧遇見，他們高中的時候可不就是經常‘碰巧遇見’我嗎？不過我很感謝他們，雖然多年未見，但他們一直記著你的好。只要多一個人記著你，你就永遠活在人間。韓清，我愛你，永遠，愛你。”
張潮臉上的淚早已風幹，他略有些艱難地站起身，緩了好久，那發麻的腳才恢覆正常。
張潮和秦寒雲提著禮盒來到大伯家時，易琮和宋婉玲早已將過去的故事說了個清楚。張誠看著進門的張潮，不由得嘆了口氣。這麽好的孩子，居然是別人家的。
張誠又看了看易曜，說：“我弟弟就這麽一個孩子，要是潮崽改了姓，這個孩子就跟我弟弟姓，免得絕了後。”他怕自己百年後，沒什麽人再去照看他弟弟夫妻倆人的墳。
漲潮想著自己是不會有孩子了，便跟易曜商量說：“不如以後你的第一個孩子就姓張？”
易曜正要點頭，可這事由不得他一個人做主，便說：“我當然是願意的，但具體的我還是要等我的另一半確定了才知道。要是她不願意，我哭著求她都行。”
一旁的幾個兄弟姐妹沒想到易曜是這麽個脾氣，頓時笑出聲來。
張誠知道這件事不是一時能定下來的，也就沒再說起，轉而邀請他們留下來吃飯。
易琮眼見著天色已暗，便點了點頭。他想，張潮肯定也舍不得，還不如多留一會兒。
大伯母早就開始做飯，此時只等著湯燉好就可以上菜了。
幾個兄弟姐妹忙著張羅，將堂屋裏的兩張桌子並在一起，準備鋪一次性桌布，擺放一次性碗筷。張潮走過去幫忙，隨手拉上了易曜。
易曜沒見過這些，拿到一樣就問一句是什麽。有個堂姐就笑道：“你是不是從沒用過這些？那你今天可是見了世面了！你還在讀書，之後寒暑假都可以和潮崽一起過來玩，我們帶你體驗別樣的生活。”
張潮笑起來，說：“他明年就博士畢業了，以後恐怕沒時間玩，還不如你們有空去找我們玩。”
幾個人頓時張大了嘴，說：“什麽！你這麽厲害的嗎？！”其中一個堂哥趕緊對張誠說：“爸，易曜是博士了，我這個碩士不值錢了！”
張誠也很驚訝，問易琮：“易曜這是跳級了？”
宋婉玲驕傲起來，說：“他自小就聰明，和您的弟弟很像。”
張誠的弟弟確實是個讀書種子，可惜當年家裏窮，大學畢業後就沒有繼續讀書了。
出於樸素的讀書崇拜，這時的張誠心裏好受了許多。一擡眼，他看見了秦寒雲，便問道：“這個後生是誰？是你們家的老大？”
易琮有點尷尬，宋婉玲也不知要從何說起，易旸只好硬著頭皮說：“張伯伯，我是哥哥，我們這次過來其實不僅僅是來看看潮弟和易曜的爸媽，還是來邀請你們參加潮弟幾星期後的婚禮。”
張誠很是奇怪，說：“婚禮？我從沒見他跟誰走得近。走得最近的那個，也去世幾年了，他和誰結婚？”
秦寒雲突然站起來，對著張誠低頭一拜，說：“大伯您好，我叫秦寒雲，是張潮的未婚夫。”
張誠手裏的茶杯差點拿不住，在桌面上發出“砰”的一聲響。仿佛藏在心裏的秘密借著水花冒了出來，他年紀大，走過的橋比這些年輕人走過的路都要長，當年看張潮那模樣，其實猜出了幾分。但韓家那個，到底是死了，他不好多說。
然而眼下，他似乎也沒了說的資格。親子鑒定結果還在桌面熱乎著，他的臉卻冷了下來。
“我們家潮崽看上你什麽了？”大伯母端著菜出來，正好聽見了秦寒雲的自我介紹，此刻便打量著人，有些嚴厲地問起來。
漲潮也聽到了火花的聲音，立刻對大伯母說：“伯媽，你別為難他咯。”
大伯母沒好氣地按了下張潮的腦袋，又瞥了眼秦寒雲，對張誠說：“別掛著個臉，本來就醜，這下更醜咯。孩子們回來一趟哪裏容易，客人也還在，你趕緊招呼他們吃飯。”
張誠沒奈何，只好沖著秦寒雲點點頭，說：“邊吃邊說吧，先上座。”
幾個兄弟姐妹紛紛看向秦寒雲，但又不敢當著張誠的面開口問，有個堂弟只好悄悄問張潮，說：“不會是我知道的那個秦寒雲吧？”這個人，在全省都是有名的。
張潮點點頭，說：“應該是，網上搜得到。”
一陣吸涼氣的聲音響起，一個堂妹沖著張潮豎起大拇指，說：“堂哥牛掰，學最牛的專業，拐最牛的人。”
飯桌上，張誠問了婚禮的時間和地點，答應了到時會去參加。但他還是不放心，又問張潮，說：“這可是一生的大事，你真的確定好了？這小子看起來可並不怎麽樣。手上沒繭沒皺紋，不是幹活的料，以後肯定偷懶不做家務。衣服料子好，是個講究吃穿的，你還在讀書，哪裏禁得起這樣的花銷？”
看向秦寒雲，他繼續問：“秦家小子，你是做什麽工作的？我們家潮崽還是學生，你們怎麽認識的？”
秦寒雲從沒被人這樣嫌棄過，真有種“脫胎換骨”的感覺，這時被問到，只好編了個故事，說：“他的研究生導師蔣老師是我以前的老師，有一次我去見蔣老，就跟他碰上了，之後來往比較多，一來二去就在一起了。”
宋婉玲冷哼了一聲，瞪了秦寒雲一眼。死小子，編個謊話跟真的一樣。
張潮則是趕緊救場，說：“伯伯，他家裏有錢，也有正經工作，不用我賺錢養他的。”
張誠也沒說好與不好，只說：“家裏有錢又不是他有錢。你還是要有自己的工作，自己的錢，這樣心裏才踏實。”
話才說完，他又覺得沒說夠，繼續道：“秦家小子，我跟你講喔，你以後要是敢欺負潮崽，他這些兄弟姐妹可不是吃幹飯的。他伯媽那邊也有好幾個後生，厲害著咧，有一個在武術學校，學了幾年噠。”
大伯母往張誠嘴裏塞了一片豆皮，說：“就你話多，潮崽爸媽和哥哥不會管他，要你老遠跑過去！再說了，易曜也厲害著咧，他能看著潮崽受欺負。咱們潮崽心裏更是有算盤，你怕他受欺負，還不如多給他準備點紅包錢！”
易旸悄悄點點頭，感嘆這家人確實厲害。看得出來，在他們缺席的這些年裏，張潮一直被善意包圍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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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前的小丘上長著一片青青綠草，這是鄉下人家死後的歸宿，沒有墓園的整齊幹凈，也沒有人專門打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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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幾天，他們問了好些人，知道已逝的張家爸媽是本分善良的人，他們對張潮傾盡所有，從來都是愛護有加。
易曜直直跪了下去，給眼前不曾見過面的親生父母磕了幾個頭。這小小的墳丘邊沒有墓碑，沒有標志性的樹，便如他們生前那般樸實無華。他忍不住落下淚來。
“他們去世幾年後我找到了他們以前的日記本，其實他們更想海葬，不大辦喪事。可惜那時候我還小，事情不由我做主，便由我大伯做了主，葬在了這裏。”張潮說。
一旁的秦寒雲搭上他的肩膀，說：“你要是想依著他們的願望，咱們今天就起墳，其他的我來搞定。”
張潮搖搖頭，說：“還是不了，他們在這裏已經好些年，恐怕不愛挪動。而且，我還想多看看他們，要是海葬，我以後就不知道要去哪裏見他們了。”
這時，路邊走來幾個人，在他們這一行人中看來看去，突然眼前一亮，喊道：“潮崽，你落屋了咱不來我屋裏看看咯？”
原來是張潮的大伯張誠和幾個堂兄弟姐妹。
張潮打了個招呼，說：“急著來看爸媽，還沒有回去。”
張誠這些天聽見了好些風言風語，所以一聽人說見著張潮來了墳地，立刻就帶著放假在家的孩子趕來了。
幾個兄弟姐妹朝著張潮打了招呼，見生人有點多，沒好意思湊過去。
突然，張誠看見了易曜，他左右覺得眼熟，心裏疑惑漸起。但還沒張嘴，易琮就走向他，說：“您是張潮的大伯吧？這些年，多謝您照顧他了。”
宋婉玲也面帶感激，對他說：“說來話長，不如我們去您家裏坐坐。”
張誠聽這些人都說普通話，穿著打扮也不似鄉下人，想來也沒什麽好圖謀的，便應了下來。但一看見張潮，便下意識問道：“韓家那個你去看了沒有？沒看的話，等會再來，我帶他們先走。”
張潮點點頭，說：“你們先去吧，我等會就來。”
一行人先離開，此地只留下了張潮和秦寒雲。
秦寒雲問道：“你伯伯也知道韓清？看來老人家挺開明的。”從出發到此地，越走越偏，這個小鎮與農村接壤，並不算發達。
張潮笑了一聲，說：“他不知道，他只以為我們是好兄弟。韓清那裏，總有很多人去看他，所以我並不顯眼。”
秦寒雲說：“這麽說來，他人雖然走了，但卻從未消失，是嗎？”
這話問得一語雙關，在彼此心裏都明白。
張潮並不意外他知道韓清去世的事，輕輕“嗯”了一聲，垂頭往墳地盡頭走去。越過一片面積廣闊的水稻田，穿過兩排煙雲般的楊柳，另一處略顯孤零零的墳頭顯露出來。
因是早夭，所以墳包並不大，甚至是安置在了離家不遠的地方。韓家爸媽失去了獨子，這些年一直在外地打工，但是那些念著韓清的人，把他的墳照顧得很好。
眼淚並不需要醞釀，自然而然地落下，模糊了整個世界。
張潮蹲下身來，整個人控制不住地顫抖。他的手按在了墳包上，仿佛裏面的人還能給他回應。好久以後，他才控制住自己的喉嚨，輕輕說；“我來了。對不起。”
秦寒雲低頭看著張潮，想起自己調查到的韓清的信息，不由得感嘆天妒英才。他沒法想象，如今躺在裏面長眠的少年，曾經是如何地意氣風發，吸人眼球。若是這個人還活著，他恐怕會自慚形穢。他是在優越的家庭條件加持下成長起來的，優秀是一個資質不算平庸的人會有的必然結果；而這個人，生於曠野，長於貧瘠，卻成了參天大樹，蔭蔽身邊的人，是多麽難能可貴！
張潮微微側頭對秦寒雲說：“你能不能先走遠一點，我想跟他說會兒話。”
秦寒雲沒有反對，說：“好，我在那邊等你。”他指了指五米開外的楊柳樹，然後舉步便去。
“你見到剛才那個人了吧？其實我並不喜歡他。但是好像自從你走了以後，是誰就變得並不重要。如果能夠守護自己想守護的人，這種代價並不算過分，只是我心裏，總覺得對不住你。你應該不會怪我，你最怕的是我過得不好，我知道。但你也可能怪我，因為我是在犧牲自己。可是，不管你怪不怪我，等到將來咱們再見的時候，你都要繼續愛我。”張潮似乎在耍賴皮，說著說著自己也笑了。
“周亦他們肯定經常來看你。你放心，他們現在挺好的，心思變多了，在我面前也打馬虎眼，還以為我看不出來。哪裏有什麽碰巧遇見，他們高中的時候可不就是經常‘碰巧遇見’我嗎？不過我很感謝他們，雖然多年未見，但他們一直記著你的好。只要多一個人記著你，你就永遠活在人間。韓清，我愛你，永遠，愛你。”
張潮臉上的淚早已風幹，他略有些艱難地站起身，緩了好久，那發麻的腳才恢覆正常。
張潮和秦寒雲提著禮盒來到大伯家時，易琮和宋婉玲早已將過去的故事說了個清楚。張誠看著進門的張潮，不由得嘆了口氣。這麽好的孩子，居然是別人家的。
張誠又看了看易曜，說：“我弟弟就這麽一個孩子，要是潮崽改了姓，這個孩子就跟我弟弟姓，免得絕了後。”他怕自己百年後，沒什麽人再去照看他弟弟夫妻倆人的墳。
漲潮想著自己是不會有孩子了，便跟易曜商量說：“不如以後你的第一個孩子就姓張？”
易曜正要點頭，可這事由不得他一個人做主，便說：“我當然是願意的，但具體的我還是要等我的另一半確定了才知道。要是她不願意，我哭著求她都行。”
一旁的幾個兄弟姐妹沒想到易曜是這麽個脾氣，頓時笑出聲來。
張誠知道這件事不是一時能定下來的，也就沒再說起，轉而邀請他們留下來吃飯。
易琮眼見著天色已暗，便點了點頭。他想，張潮肯定也舍不得，還不如多留一會兒。
大伯母早就開始做飯，此時只等著湯燉好就可以上菜了。
幾個兄弟姐妹忙著張羅，將堂屋裏的兩張桌子並在一起，準備鋪一次性桌布，擺放一次性碗筷。張潮走過去幫忙，隨手拉上了易曜。
易曜沒見過這些，拿到一樣就問一句是什麽。有個堂姐就笑道：“你是不是從沒用過這些？那你今天可是見了世面了！你還在讀書，之後寒暑假都可以和潮崽一起過來玩，我們帶你體驗別樣的生活。”
張潮笑起來，說：“他明年就博士畢業了，以後恐怕沒時間玩，還不如你們有空去找我們玩。”
幾個人頓時張大了嘴，說：“什麽！你這麽厲害的嗎？！”其中一個堂哥趕緊對張誠說：“爸，易曜是博士了，我這個碩士不值錢了！”
張誠也很驚訝，問易琮：“易曜這是跳級了？”
宋婉玲驕傲起來，說：“他自小就聰明，和您的弟弟很像。”
張誠的弟弟確實是個讀書種子，可惜當年家裏窮，大學畢業後就沒有繼續讀書了。
出於樸素的讀書崇拜，這時的張誠心裏好受了許多。一擡眼，他看見了秦寒雲，便問道：“這個後生是誰？是你們家的老大？”
易琮有點尷尬，宋婉玲也不知要從何說起，易旸只好硬著頭皮說：“張伯伯，我是哥哥，我們這次過來其實不僅僅是來看看潮弟和易曜的爸媽，還是來邀請你們參加潮弟幾星期後的婚禮。”
張誠很是奇怪，說：“婚禮？我從沒見他跟誰走得近。走得最近的那個，也去世幾年了，他和誰結婚？”
秦寒雲突然站起來，對著張誠低頭一拜，說：“大伯您好，我叫秦寒雲，是張潮的未婚夫。”
張誠手裏的茶杯差點拿不住，在桌面上發出“砰”的一聲響。仿佛藏在心裏的秘密借著水花冒了出來，他年紀大，走過的橋比這些年輕人走過的路都要長，當年看張潮那模樣，其實猜出了幾分。但韓家那個，到底是死了，他不好多說。
然而眼下，他似乎也沒了說的資格。親子鑒定結果還在桌面熱乎著，他的臉卻冷了下來。
“我們家潮崽看上你什麽了？”大伯母端著菜出來，正好聽見了秦寒雲的自我介紹，此刻便打量著人，有些嚴厲地問起來。
漲潮也聽到了火花的聲音，立刻對大伯母說：“伯媽，你別為難他咯。”
大伯母沒好氣地按了下張潮的腦袋，又瞥了眼秦寒雲，對張誠說：“別掛著個臉，本來就醜，這下更醜咯。孩子們回來一趟哪裏容易，客人也還在，你趕緊招呼他們吃飯。”
張誠沒奈何，只好沖著秦寒雲點點頭，說：“邊吃邊說吧，先上座。”
幾個兄弟姐妹紛紛看向秦寒雲，但又不敢當著張誠的面開口問，有個堂弟只好悄悄問張潮，說：“不會是我知道的那個秦寒雲吧？”這個人，在全省都是有名的。
張潮點點頭，說：“應該是，網上搜得到。”
一陣吸涼氣的聲音響起，一個堂妹沖著張潮豎起大拇指，說：“堂哥牛掰，學最牛的專業，拐最牛的人。”
飯桌上，張誠問了婚禮的時間和地點，答應了到時會去參加。但他還是不放心，又問張潮，說：“這可是一生的大事，你真的確定好了？這小子看起來可並不怎麽樣。手上沒繭沒皺紋，不是幹活的料，以後肯定偷懶不做家務。衣服料子好，是個講究吃穿的，你還在讀書，哪裏禁得起這樣的花銷？”
看向秦寒雲，他繼續問：“秦家小子，你是做什麽工作的？我們家潮崽還是學生，你們怎麽認識的？”
秦寒雲從沒被人這樣嫌棄過，真有種“脫胎換骨”的感覺，這時被問到，只好編了個故事，說：“他的研究生導師蔣老師是我以前的老師，有一次我去見蔣老，就跟他碰上了，之後來往比較多，一來二去就在一起了。”
宋婉玲冷哼了一聲，瞪了秦寒雲一眼。死小子，編個謊話跟真的一樣。
張潮則是趕緊救場，說：“伯伯，他家裏有錢，也有正經工作，不用我賺錢養他的。”
張誠也沒說好與不好，只說：“家裏有錢又不是他有錢。你還是要有自己的工作，自己的錢，這樣心裏才踏實。”
話才說完，他又覺得沒說夠，繼續道：“秦家小子，我跟你講喔，你以後要是敢欺負潮崽，他這些兄弟姐妹可不是吃幹飯的。他伯媽那邊也有好幾個後生，厲害著咧，有一個在武術學校，學了幾年噠。”
大伯母往張誠嘴裏塞了一片豆皮，說：“就你話多，潮崽爸媽和哥哥不會管他，要你老遠跑過去！再說了，易曜也厲害著咧，他能看著潮崽受欺負。咱們潮崽心裏更是有算盤，你怕他受欺負，還不如多給他準備點紅包錢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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